瞬

初恋 告白

        “我出门了。”不二在门口换好鞋，背着网球袋向妈妈告别。

        “一路顺风！”

　　这是一个普通的周五，阳光，不大也不小；风，不大也不小。

　　拿到了全国大赛冠军后的第一天，感觉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。上学，练球，肯定还是一如继往吧。

　　刚走出大门，门边居然有人。

　　“手冢？”

　　“早上好！不二。”

　　“早...上好......”不二诧异地看着手冢，“有什么事吗？手冢？”

　　“走吧！”

　　“唉？”不二一头雾水地跟着手冢走，“去哪里？”

　　“学校。”

　　好奇怪。不二看着手冢一脸坚定地目视前方，往学校走去，仿佛一切本该如此。可是，突然来找自己，是有什么事吧？

　　既然他不说，不二也不急着追问，安静地在他身旁，并肩行走着。

　　手冢瞄了一眼不二，有点松了口气。还是这么为他人着想，包容着所有人的突发状况，如风一般温和。

　　已经是十一月下旬，街道旁的树叶开始变黄凋落。今年四月开始的都大赛，历经七个月，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冠军。他们这三年的努力，终于是有了结果。

　　十二月底是毕业季，大家就要从此各奔东西，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了。

　　这样能够并肩而行的日子，也不过，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了。

　　不二虽然不知道手冢有什么事，可是像这样同行，在三年间已经很习惯。

　　“天气有点转凉了呢。”

　　“啊”

　　“去年没有去成雪山，有点可惜呢。”

　　“当时桃城脚伤，三年的前辈们引退，没有去雪山的气氛。”

　　“是啊，我们没有引退，能拿到优胜，真是太好了。”

　　“啊。”

　　“来年的部长位置，要交给桃城吗？”

　　“海堂跟桃城相比，桃城冷静的判断力，和变通能力更适合当部长。”

　　“确实呢，海堂作为副队长辅助桃城，互为补助，应该是最理想的搭配了。”

　　“啊。”

　　“那么”，不二话风一转，“手冢找我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
　　手冢脚步一顿，不二也停下步伐，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手冢握紧了一下球袋的肩带，攥出一抹不自然的折痕。继续迈步前行。

　　“嗯？”不二有些好奇，还是跟了上去。

　　手冢尽量平静地找话题，“毕业后，我会去德国。”

　　“嗯，听说了。”不二难掩伤感地道，“只剩下一个月了呢，想以后大家都要分开各地，说不定一年也难以见一面，真是很不习惯。”

　　“啊。”

　　看着沉默的手冢，不二重新扬起笑容“能去德国，也算是实现了手冢的追求呢，祝贺你。”

　　手冢停下脚步，转身看着不二，眼睛深得仿佛看不到底，像是有千言万语，似有千金重，压得不二有点心悸，良久，才听到手冢说，“啊。”

　　“手冢？”不二疑惑，“是有什么...”

　　“不二。”手冢打断他。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到了。”手冢再深看他一眼，“下午见。”

　　看着转身离开的手冢，不二这才反应过来是学校到了......

　　“真是的...”不二无奈叹一声，向教室走去，“下午见吗？可是，部活已经停止了啊，奇怪。”

　　中午在饭堂吃饭时，英二照常跟不二坐一起，“不二，我今天早上打出了双黄的鸡蛋啊，肯定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，你觉得会是什么事？”

　　“嗯，是吗？”不二笑着回答。

　　“什么嘛，不二，太敷衍了吧，你有在认真听吗？”

　　“当然有啊，”不二转开话题，“也许是今天没有课堂测验吧？”

　　“真的？”英二精神一振，“那可就太幸运了！”说着脸又一衰，“不可能的，我已经看到国文老师拿着试题本去办公室了！啊！为什么毕业前总是这么多随堂测验啊！”

　　听着英二的哀嚎，不二笑容不变，脑海里却是又想到了手冢的异样的眼神。同伴三年，清淡的，认真的，执着的，甚至温和的，无措的都见过，直白的手冢君突然欲言又止，真是少见，到底是什么事呢？

　　下学铃声响起时，英二再一次哀嚎出声，“不二，我好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写，肯定考得特别差！怎么办！”

　　不二收拾好球袋，试着安慰好友，“不如，去吃个汉堡，然后努力学习？”

　　“呦西！”英二振臂一呼，“就这么办，吃完再说。不二也一起去吗？”

　　“也？英二约了谁吗？”

　　“是大石啦，说什么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，担心我成绩不好，要给我补课。”英二撇撇嘴，还是认命地叹，“不补不行。”

　　不二轻笑一声，“我就不去了，今天裕太也要回家住，先走一步了。”说着，拎起球袋起身离开了教室。

　　走到校门口，突然灵光一闪，往校门旁边看去，“不二。”手冢笔挺地站在门边，向他打招呼，“走吧。”

　　不二跟着前行，跟早上一模一样的场景，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。心下暗叹口气，不知道手冢到底是有什么事。

　　与早晨不同，一路沉默，不二观察了一路，也没看出手冢有开口的意思，直到到了家门前，不二转身面向手冢，“我到了。”

　　“啊。”手冢一直紧攥着球袋的肩带，眼神又深又沉。却是什么也没说。

　　不二又等了片刻，终是什么也没等到，“那么，明天见。”说完转身准备拿钥匙开门。

　　“不二！”

　　不二转身，“什么...”

　　手冢俯身贴近不二，长长的睫毛微垂，仿佛羽翅般纤长柔软，离不二越来越近。

　　不二仰头，眼睛不自觉地睁开看着手冢，诧异到忘记反应，“手...冢？”

　　看到他眼中的疑惑，手冢更仿佛被吸引一般靠得更近，更近，直到唇唇相贴，有种温柔似水的暖流，瞬间填满了整颗心，无比的满足。

　　不二眼睛睁得滚圆，完全忘记了呼吸，直到仿佛听到一声满足的喟叹，才触电般抬手把人推开。

　　手冢保持着身体相贴的距离，看着不二，眼中不再是沉得不见光的重量，反而映着火烧云的天色，仿佛有暖橙色的熔浆在眼中浮沉，危险却热烈。

　　不二福至心灵，就明白了今天手冢的异样因何而来，压抑着不去在意唇上火烧般的余温，欲言又止几次，最终只干巴巴地问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　　手冢眉心微皱，有些苦恼，“不知道，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。”

　　“等等，喜...”不二终究是说不出那个词，脸也火辣辣地有点烧。

　　手冢再次俯身贴近，不二惊得往后退，“不，手冢...”

　　手冢眼神一沉，更加速地靠近，一手往墙壁上一撑，不给不二逃离的机会。

　　“叮咚~叮咚~”清脆的门铃声骤然响起。

　　“谁？请稍等。”门里远远地传来响应。

　　不二僵在那，一动也不敢动，手冢感受着手下的门铃按钮，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，有点羞恼，最终还是压在不二唇上贴了一下，才放开他，退离到正常的距离。

　　“我，”手冢缓一下情绪，重新开口，“德国的生活会比较忙，训练也抽不出太多假期，但是，我会尽量找时间回来看你。”

　　面对这样认真的手冢，不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这一切都太突然了。

　　“喀嚓”门开了，不二赶紧踏前两步，回身看门，裕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哥，“大哥？忘带钥匙了吗？”

　　“啊。”不二含糊一声，“裕太已经到家了？今天好早呢。”

　　“下午学校运动会，放了半天假，就回得早些。”裕太看着老哥身后的人，有些惊讶，“手冢前辈？是有什么事吗？请进。”

　　“不！”不二赶紧拒绝，看裕太有些迷茫的神色，一时也找不到说辞。

　　手冢替不二开口，“今天就不打扰了，想传达的也已经传达到了，不二。”

　　不二转身面对手冢。

　　手冢帮他整理一下刚才一番动作以致有点歪的球袋，温声道，“明天见。”

　　“明天......见。”不二干巴巴地复述着，看着手冢离开，然后转身走进家里，换鞋，上楼，开房间门，进屋，关门，把自己放进柔软的床上，团身一滚，将脸埋在枕头里，闷吼出声，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手冢什么时候，什么时候......”终还是说不出口喜欢那两个字，脸上已经红到火烧的程度。

　　滚来滚去地宣泄内心的惊涛巨浪，直到滚得累了，才气息微喘地停下，趴在床上，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想着往常的点点滴滴，相伴了三年，不远不近地保持距离，不靠近又想靠近，不刻意了解又了然于胸，种种画面最终定格在那双夕阳下仿佛盛满岩浆的双眸，热烈执着，让人害怕，又忍不住被吸引，哪怕被熔毁，也想感受那种热烈，三年来，自己这种种矛盾的心理，原来竟是因此吗？

　　不二再次打了个滚，颓然地呻吟出声，“怎么办......”